top of page
top
黑杜鵑

03 / 0201

我毅然成為泥塑木雕的結果是上了第一學府。上了第一學府的下場是不幸與TM相遇。F*ck。

被學妹包圍太久的小朱終於出櫃了。小狗積極的湊合她跟同班的鴨子, 想也知道絕對會失敗。看似走投無路的小朱最後幹上隔壁的隔壁班那個嚼口香糖的。派對事件在班級之間弄得很大。幸而鴨子率先推甄上, 早走幾個月, 小朱沒有多久就忘掉她了。

 

很快地, 全世界又只剩下我、狗、跟朱。我們在放學後的空教室打粉筆戰。她們仍習慣抬頭仰望我。我已捨棄了她們。我發了瘋似的拼命用粉筆丟她們。

派對事件究竟是怎個回事我從沒搞清楚過; 似乎是口香糖女辦雜交。 我希望小朱沒真的牽扯進去。

我們最後一次回學校那天小朱深情款款地給了我一顆珍珠。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那顆珠子, 彷彿是好重的東西, 好白。

她撩撥我的頭髮:「沒辦法了, 我們只能到此為止了吧。」


言下之義是超越只有到此為止的企圖。她企盼的眼睛想牽起最後一絲希望。我很誠實, 也很傷人地淡淡說著:「沒有錯。」

她爽朗地聳聳肩, 笑笑, 很酷地揮揮手揮去了象徵著凋謝的十四歲。她沒有問我要不要一起上哪逛逛。我正默等著她邀我, 逛西門町、逛公館、逛天涯海角、逛沒有未來的地方; 相反地, 她默默地從口袋裡拿出銀色防風眼鏡。我抬頭看著她戴上, 調正, 也看著她頎長而迅速地離去。她走得這麼急, 地上分明的影子速速蜿蜒過車陣而去。金屬亮得發刺。我曾經對她男性化那一部份的想望, 跟還算快樂的友情, 正在一大片白花花底下哀悼且流血。

附帶一點, 聽說今天小朱跟小狗都變成極端虔誠的基督徒。天曉得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我覺得好累。我是誰?

*****

這兩天神志不太清楚,但是心情好一點,艾倫還是沒有上線。我把BF打上封鎖,這下子我的msn真的形同虛設了。改天把這個程式移除。

J 說: 「妳最近不一樣. 會準時來上課了。」
米迪亞這齣悲劇終於教完了。


*****

今早起來, 發現自己存在於一個女體之中,悲哀仍然是一樣的,寂寞仍然是一樣的。我的存在如同漂浮於羊水中發育不全的胚胎, 不記得十四歲之前的事。只認識自己喉嚨裡對酒的燒渇, 知道一個自稱BF的男性。

 

這個男性反而讓我感到同仇敵愾。他嘴裡直含著「愛情」, 把我領到一家煙氣很重的賓館。當我脫了衣服說:「來幹吧。」 他卻將耳朵附在隔音不良的牆上, 示意我小聲一些:「噓……隔壁有動靜。」

馬的, 這個傢伙八成有點陽萎。

沒有錯,我是一個男性, 對處女之身的去留沒有興趣; 丟掉處女之身後, 對愛情的去留沒有興趣。這個丟掉與去留的項目可以無限條列下去。旅館附的保險套旁邊有煙灰缸, 缸上架著紫色打火機, 獨獨缺煙。我拿起保險套端詳,看來是潤滑劑很油並且皮膜厚重的廉價牌。我把保險套丟回緊鄰雙人床的梳妝台上。一面巨大的鏡子虎視眈眈地霸立在距離床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 分明就供做愛中的男女相互取樂用。凝視鏡子中的女體。你, 到底還想不想要我?

當然想啊!喔聽聽那隔壁的, 來了, 來了! 操! 這個旅館隔音不是普通的爛。


操!我心想,我好想要一根煙。戚戚鹵素燈黃光讓室內的二手煙殘餘造反散開來,聽爽了隔壁的嘶吼, 他橫越半張床, 找到房間的觸控按鈕打開電視。我異常不爽的把臉埋在棉被裡。他拍拍我:不要不爽啦, E。等我看完阿扁就來疼妳。是喔。我在棉被裡哼哼。這個人等我這副肉體等了即將超過一年, 不知道他要如何來值回票價。 我冷笑,這個陽萎鬼嗎?

不知道TM現在在幹麻. 第一:她一定還是個處女。第二:她現在在南部學校。第三:她現在偶然會想起我。

 

不, 不是我, 也不是我的同伴們。是那個女孩子,我們的母親, 我們的姊妹, 我們的敵人。她名叫E,她逃避毀謗否認我們, 而我們祇不過想存在而已。這些都不打緊了。我精細地動動我的手指。只聽見”嘿”的一聲, BF跳到我身上, 摩蹭摩蹭。女朋友,好喜歡妳喔~~~! 我翻白眼,老天爺,為什麼我這副身體沒有辦法嫖妓? 我覺得很噁心,非常非常噁心。我應該叫他不要碰我, 幹, 我也是個男人! 我應該把他踹下床去。

完事之後, 我空洞地點起BF好不容易衝到樓下買來的煙, 空洞地望著材質廉價, 裝潢花飾的天花板。男人, 本來就會把交往跟交配畫上等號;一個人類該做的, 就是接受現況; 還有, 別老是想著自己的未來, 自己沒有未來; 想想別人的未來, 遇見別人的未來就像在古典文學名著中遇見米迪亞, 有著疼痛特殊的事不干己感。他很匆忙地穿上褲子, 一邊催促我, 時間快要到了。到了就要加錢了。我沉穩地說: 我知道了。

*****


他抱著我的肩膀, 不住撫摸我。他說: 妳今天不太一樣。我說: 僅止於此嗎? 好了, 小子……你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我可是妳男朋友。我知道, 小子。一直被妳小子小子地叫我覺得自己有點失敗。哈哈!妳小心走, 雖然路上車子不多, 但是橫衝直撞。

我雙手插在口袋裡。你可知道剛才把你踢下床的我跟好不容易讓你射出來的我, 乃是不一樣的人? 啥? 呵呵, 沒有。(你很持久但是老實說我一點也不爽。是這副身體告訴我的)

 

不要想自己的未來。至於身旁的這個人類……算了。比方說, 想想這整個個體的未來吧,它是一個女體,它會結婚, 生小孩, 小孩長大後就死了。我收攏外套的領子。夜涼, 夜氣凝結。真像在讀一齣悲劇, 悲劇英雄的缺憾點在於人類的速朽。我很高興這並不干我的事。我醒卻從來沒存在過,我睡卻從來沒消失過;還有, 例如, 我的祖先降生在兵荒馬亂的十四歲末年, 沮喪萬分。身上帶著男性的血液被腳下束縛著自身的土地深切地排擠。

我牽起他的手。我們來唱一首蠢歌,這首歌大有來頭, 是連續縱火焚毀多座教堂兼殺人的年輕恐怖份子領導者, 瓦爾格在獄中吟唱的。 我記得我手中有錄音版本。來唱,來五音不全地唱!反正瓦爾格自己也從來沒唱準過:

Only Death is living
Only fakes are real.
We are very happy
And we hope you are, too!

Only Death is living
Only fakes are real.
We are very happy
And we hope you are, too!

*******

全文完

bottom of page